当地时间7月3日,《纽约时报》记者进入亚马逊仓库——订单运营中心探访,纪录人与并肩工作的幕后场景。
在亚马逊订单运营中心,打包员是一个接触商品的人。他们的工作是将每个订单表贴到商品盒上,然后关闭订单。
就像很多工作一样,打包工作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。Michael Waterman是亚马逊史泰登岛仓库的一个打包员,他告诉记者,当他刚开始工作的时候,他会很快地取过每块胶带,胶带总是黏在他的手套上。在刚来的两天他用坏了两双手套。
后来,他就多等一会再去取胶带,但等太久又使胶带失去了黏性。经过反复的试验,他才找到了最佳点。
,打包工作也没难么复杂。Waterman先生认为,他不会担心出现“胶带长度不合适”等问题,手边的胶带自动分配器会随时给他分配适量的胶带。
据称,《纽约时报》记者Noam Scheiber 这次对亚马逊的访问源于一起员工解雇案。两个月前,一个叫Justin Rashad Long(简称Long)的亚马逊前员工向记者爆料,他是因为泄露了亚马逊仓库的工作条件,才被解雇的。除了向亚马逊索赔,Long还向媒体爆料亚马逊仓库员工长时间轮班,几乎没有时间休息。管理者让他们去实现根本不合理的目标。他们排队通过防偷窃的安检设备的时间很长,也增加了他们的工作时间。
通过大量案例数据,亚马逊对这些控诉提出异议。他们邀请《纽约时报》记者Noam亲自去订单运营中心访问。于是,五月中旬,在有人陪同的情况下,Noam去访问了亚马逊工人。,Noam的得出结论双方都有自己的立场。
亚马逊订单运营中心有2500多个全职工人,比Long描绘的还要多。总经理Chris Colvin知道很多人的名字并和他们开玩笑。反过来,公司看起来也很注重对员工的投入,比如,公司最近在办一场工作安全知识竞赛,如比赛安全地弯曲膝盖或戴手套。墙上还挂着几张竞赛的。
但Long却指责亚马逊把人“物化”了,因为公司执迷于优化算法支配的订单运营系统。这些优化行动不断地改变从前的惯例、规则和指标。这使工人们感到自己被监视了,并且被剥夺了主动性。
虽然问题可能来自技术本身,而不是亚马逊管理者,但Long的指控也不像是空穴来风。
一、工人和机器人并肩工作
每天,大概有50卡车的商品被运到订单运营中心码头。一组工人卸货,另一组称为“水蜘蛛”的工人将货物分配到工作站。接着,第三组工人是装载员,他们将商品放到商品荚(也称货架)中。商品荚是可以放几十个货箱的货架单元,机器人将会在这些货架之间行走取货。
装载员做的是亚马逊仓库的入门级工作。他们将商品取出来,放到特定的货箱里,以供分拣员能更加容易地将商品从货箱里取出来。比如,装载员要避免两个商品没分开,错放在了同一个货箱里。“分拣员就是我们的客户。”装载员Jing Zhang说。
Jing看起来像是一个优秀员工,他能从经理的视角看问题。“我会想些办法来提高效率。”Jing说,“比如,有的相邻商品包装盒相仿,可以用前一个拆卸的盒子来装后一个商品,而不是舍近求远拿其他的盒子来装。这样会省事很多。”
,Jing和其他装载员们常不能按自己的思考灵活行事。因为他们需要配合肩头的机器。比如,当两件防晒霜挨在一起,装载员想要把两件商品一起放到货架,货箱就会亮起来显示违规。对相邻的箱子相同物品进行重复分拣,这会使分拣员的工作变麻烦。再比如,如果装载员把货品在商品荚放高了或者其中一边太重,货箱都会警报。
在货架放满后,机器人会把它们移送到禁区。禁区不对一般工人开放。如果有商品在禁区中掉落,或者某个机器人抛锚了,就需要特赦队( amnesty team)进去处理。特赦队是唯一可以进入禁区的小组,特赦队的应急员会穿着特殊背心,机器人能识别到他们,不会撞到他们。
这就和Long的案件有关了。亚马逊称,Long在禁区里走太远,违反了安全协议。但Long认为这只是个借口。
很难查明谁对谁错。一方面,安全规则似乎太苛刻了。另一方面,既然需要和机器人配合工作,工人就应该开始具备规则意识。
应急员进入“禁区”和机器人过招,就像驯兽师进入笼子和狮子相处。驯兽师是经过专业训练的,他们能随意出入笼子,如入无人之境。但你怎么知道狮子永远不会攻击驯兽师?
二、分拣工作就像“打地鼠”游戏
亚马逊公司一直致力与提高分拣员的工作效率。分拣员需要从货架上挑选商品,完成客户订单,这是亚马逊仓库中最常见的工作。
在许多仓库,分拣员每天需要步行很远去获取商品,但算法会给他们提供最优路线。
而在机器人订单运营中心,如史坦顿岛运营中心,分拣员是不需要走动的,机器人会将商品送到他们手边。亚马逊公司表示,在他们全球的175个运营中心里,这种更智能的运营中心占50多个。
这些运送机器人,使每个分拣员的效率从平均100件/小时提升到300-400件/小时。,这也视团队和设备而异。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在去年的节假日,亚马逊在假日工减少了20%的情况下,却运送了史上期最多的货物。
机器人也使分拣员的工作更具重复性。与人工仓库不同,史坦顿岛上的分拣员除了在休息时刻,几乎不会从货架上拿下商品。一名名叫Shan Chase的分拣员表示,他会与不同部门的同事比拼生产力排名,这可以激励他不断提高。
“上周我还是咱们这的41名。”Shan说,“这周我会成为前10名。”据《华盛顿邮报》报道,亚马逊公司已经在几个仓库沿用了这个机制,并丰富了形式,比如,交流比赛允许工人们进行积分,获取奖章。
每隔一段时间,都会有传言称亚马逊将要实现全面的自动化,甚至有报道称它赞助了机器拣选臂设计大赛。但事实上人工分拣还会存在很多年。
工程咨询公司Fortna设计仓库小组的Russ Meller认为,机器人拣选臂很难在亚马逊仓库的货架里取物。货架太大了,而货箱又太窄太深。“这项工作对机器拣选臂太复杂了。”Meller先生说,他的公司并没有为亚马逊设计自动化分拣仓库。
实际上,通过大量减少分拣员步行路程,生产力已经大大提高。让机器人来进行运送工作已经足够了,不需要纠结于增加机器拣选臂。
商品的自动化运送,使工人们压力变大,也使其生产力提高。“我们试图消除任何不必要的行动。”芝加哥工厂的分拣教员LeVar Kellogg说,“节省一秒钟看似不多。但如果你每天做1000次,那就不同了。”
有时候,分拣工作都是严格的肢体动作,几乎没有人会特立独行。也有一些情况下,分拣员需要进行思考,是否需要微调动作。分拣员需要查看显示器,了解下一个物品是螺丝刀或者一瓶维生素片,以及它在货架的哪个位置,然后采取行动。
在史坦顿岛的亚马逊仓库,分拣员没有必要记住货箱的位置。所需物品的货箱会亮起来,这使分拣工作像一个温和的“打地鼠”游戏。
在工作中稳稳地剥夺人类的判断力是自动化最普遍的后果之一。机器并不是在取代人类,而是使人类更像机器人那样去工作。“一个接一个货盒来了,我把它拿下来就好,我只用重复做这一件事,直到下班。”Long说。
据《华盛顿邮报》 最近报道,沃尔玛的机器已经可以判定商品是不是过期坏掉了,然后召唤工人来替换新货。
货运行业也面临此类问题。对几代人来说,卡车司机都以掌舵为荣,因为他们能独立决定每天几点开始几点结束,决定最佳路线和维护措施。
现在,卡车公司已经大大不需要卡车司机来做决定了,而是依靠算法。算法可以监控燃油效率、协调时间地点、制动和加速以及维护设备。
和分拣工作一样,卡车货运工作可能也会完全自动化。康奈尔大学的社会学家Karen Levy曾对卡车运输行业进行过研究,他说“此时,人类最终要做的就是拼缝工作。”换句话说,工人只需要在机器人不能涉足的很少的空缺领域工作,使整个生产链连接起来。
三、顺从还是抵抗,这是一个问题
很少有工人会怀念过去的工作状态。立志冲进Top10的亚马逊分拣员Chase认为,他之前的工作非常枯燥乏味,是手工分拣邮件,相比之下,还是现在的工作更有趣。
在亚马逊,工人的健康和薪资更有保障。这是从和亚马逊工人接触过的Uber司机、收费站清洁工和熟食店经理那了解到的。据了解,史坦顿岛的入门级工人每小时17.50美元起,每六个月加薪一次。
Waterman是在亚马逊冷冻食品点做打包工人。他说,在亚马逊除了可以获得更高的薪资和福利以外,还有一个好处。那就是,他的时间被有效的计划安排了,以及经理的管理方式很能激励人。
当记者问他工会有没有什么好处时,Waterman说,“最大的好处是工作保障。”他很快补充说,“这里的经理,他们不想解雇人员,他们只是想要人努力工作。”
Levy教授认为,面对雇主专注于效率,工人经常设法抵抗。她回忆起一位卡车司机,他知道如何在公司安装在驾驶室内的电脑上玩单人纸牌。“对他来说,保留一点决定性自主权是一种非常有意义的。”她说。
亚马逊工人也会有小规模的抵抗。史坦顿岛中心入口有一大车香蕉,工人可以免费拿。但公告牌上有提示“请大家每人只拿一个。”
我看见一位女工路过时拿了两个,我当时离她大约15英尺。